第8节

  小何将化妆品都装进包里,瞥了眼行李箱,发现没位置放了,“还是让她自己来清吧,总不可能让我们帮她把衣服重叠一遍。”
  “不是他怎么还没醒。”小何回头望了一眼。
  “你说她年纪轻轻怎么会这么有钱。”
  “什么?”
  “没什么。”小唐将视线从戚钰包上的品牌标志挪开,“直接去把她叫醒吧。”
  小何去戳了戚钰几下,人没反应。
  隔得近了才发现戚钰戴了耳机。
  小何接着就要去把耳机摘了,小唐目光深沉,“直接把她被子掀了吧。”
  “啊?这不好吧。”
  “有什么不好的,不这样她会醒?”
  华哲终于愿意下楼吃东西。
  严树柯还在睡觉,只有黄亨陪着他下来。
  昨天周舒禾嘱咐黄亨交给凌斯斯一样东西,电梯便停在了二楼,他们一出来,就看见了敞开的房门。
  “小唐小何在干吗呢。”华哲忍不住嘀咕,“周舒禾现在连保洁都请不起了?”
  黄亨顿下来,观察了下里面。
  “那是戚钰吗?”
  他说着,华哲也望过去。
  小唐似乎已经把人半抱起来,戚钰脑袋低垂着,像是意识不清。小何似是觉得不妥当,在阻拦他,奈何小唐力气大。
  黄亨更加敏锐,直接就冲下了楼,华哲还在嘟囔,“干什么呢这是。”
  周舒禾人就坐在前台,黄亨一进酒馆就瞄准了他,要拉着他上去。
  周舒禾纹丝不动,抬眼看去,“怎么了?”
  “小唐和小何在戚钰房间里。”黄亨还在组织语言。
  “嗯,我让他们上去的。”
  黄亨迟疑一瞬,但又清楚周舒禾不会做这样的事,连忙补充道,“那你有让他们直接把戚钰扔出房间吗?”
  “而且戚钰身上还穿着睡衣。”
  “扔出去了又怎么样?”
  周舒禾语气平淡。
  “但是小唐不是什么正经人,戚钰人好像不太清醒。”
  “是吗?”周舒禾不急不缓地喝了口水。以戚钰的行事手段,故意耍花招也不是不可能,估摸着就是为了能留在这里。
  -
  由于华哲的干预,小唐已经把戚钰放回床上,戚钰也没那么晕乎了,靠着床头坐了起来。
  周舒禾进房间后,戚钰的目光就紧紧跟在了他身上。
  小唐心虚,忙着推卸责任,“老板你不是让我把她扔出去吗?那又是叫哲哥来……”
  华哲莫名其妙,“我可什么都没说。”
  明明他一进门,小唐就自己手忙脚乱地松了手。
  “那我不是以为……”
  周舒禾打断了小唐的辩解,而是问,“她刚刚没醒?”
  小唐点点头,“她烧晕了,身体很烫,但老板你说不管什么情况都请他出去,我才……”
  严树柯弄清楚了缘由,义正词严道,“对于陌生女性,在她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动手动脚,就是性骚扰。”
  闻言。
  周舒禾看向戚钰,发现她原本光滑的睡衣生出了许多折痕,腰间的布料像是被搓揉过,乱糟糟的。
  周舒禾挪开视线,坐到戚钰床边,用手去探她额头。
  “还没退烧?”
  “昨天退烧了,可能去找你的时候在露台上吹了风。”
  戚钰说话有气无力,周舒禾靠近她之后,她始终目光低垂,长睫遮掩了底下水雾缭绕的眸子。
  周舒禾的手很凉,戚钰忍不住用脸颊去贴他的手背。
  面对戚钰的亲昵,周舒禾也没躲开。
  小唐慌张地看了眼小何,“老板不是说不认识她。”
  小何也不清楚,想说自己不知道,结果周舒禾直接发号施令了,“你们先都出去吧。”
  除了华哲,其余人都唯恐避之不及。
  黄亨赶紧把人拉着走了,“待在人家女生房间里不合适吧。”
  严树柯下楼来围观了这一场热闹,二楼到一楼走楼梯更方便,他瞥了眼神色紧张的小唐,心底大抵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
  “小何。”
  “啊?”
  严树柯语调轻松,像是随口一提,“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,周舒禾那个刻骨铭心的前女友吗?”
  小何一时没反应过来,也没注意到小唐铁青的脸,“当然记得。”
  也不知道严树柯为什么忽然提起,他好奇地转过身,“怎么了?”
  华哲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,严树柯才不管,“啧”了一声,“上面那个就是。”
  房间里只剩下两人。
  周舒禾从戚钰床边的位置,来到窗前,将窗推开一半后,他转过身,腰部靠在窗台的位置,微微曲着腿,打量着戚钰。
  他宽大的肩背遮挡住光线,身体只留了个轮廓在戚钰的视角里,她看不清他的神情,唯独,能听见他刻薄冰冷的话。
  “小唐是个老实人。”
  戚钰不想自己在他的视线里暴露得一干二净,便从床上爬起来拿药,面不改色地吃完药后,才放下水杯,平静地看着他,“所以呢?”
  周舒禾淡淡地阐述事实,“而你不是。”
  “那想必干过坏事的人这辈子没干过一件好事。”戚钰对于他的不信任,心底泛起一阵酸涩的涟漪。
  “是,世人对他们存在偏见。”正如他对戚钰。
  空间里忽地陷入沉寂。
  周舒禾拿过她装药的塑料袋,指尖翻过医生的备注,语气中带有果然如此,“昨天你没有吃药,而是任由自己烧起来,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?”
  没想到这么快被他拆穿,戚钰坦然承认,“我是想借此机会让你把我留在这里,但小唐也的的确确对我不怀好意,不然他不会那么慌张。”
  戚钰不明白,为什么那么明显的事实,他看不见。
  “你现在也很慌张,我可以认为你自导自演吗?”周舒禾的目光寒凉刺骨。
  “为什么不信任我呢舒禾?”戚钰转头看着她,整个人都在发抖,眼周甚至红润了起来。
  周舒禾对于她这副模样,置若罔闻,“一个是两年来尽职尽责的员工,一个是甩了我的前女友。我分得清孰轻孰重。”
  “我轻,我知道。”戚钰垂下桃色的眸。
  周舒禾将她这幅姿态揽入眼底,嗤笑了一声。
  “只是,你不相信我说的话,总相信小何和严树柯的吧。”
  她知道她的自证,在周舒禾这儿一贯是没用的。
  从前是,现在也是。
  周舒禾沉默片刻,出了门。
  随着他的脚步声消失。
  戚钰对着镜子掀开腰侧布满褶皱的布料,雪白的皮肤上有四个红色的指印,除此之外,还有几道细碎的疤。
  她原本只是想通过发烧,让周舒禾心生怜悯。
  谁想小唐对她心怀不轨,她也就顺势而为,继续装睡。
  周舒禾了解她,可她更了解周舒禾。
  她将留下指印的地方揉了揉,以免留下淤青。
  就在她收回指尖的那一刻,周舒禾回来了。
  他没关门,而是靠着门框。
  穿着睡衣的戚钰显得更加单薄,纤细而柔弱,只是不知道周修明对她做了什么,某些地方非但没有跟随其他部位瘦下来,反而出落得更加招人。
  周舒禾想说点什么,又无从开口。
  两人就这么沉默着,像是回到两年前的夏天。
  自打周舒禾去医院接过戚钰一次,周修明就次次都让他去接。
  周舒禾被弄烦了,遂如了他的愿,直接进了戚钰的病房,在一旁等着她打完针。但他从不抬头,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留着另一个男人的印记。
  还是因为,他不想靠近真相。
  窗外的鸟叫得嚣张。
  好像很安静,却又很叫人心烦。
  而这个季节,没有鸟叫。
  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。
  良久,戚钰出声,“舒禾,我头好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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